然而——

“砰!”又是一枚子弹穿过安心儿的胸口,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傅君辞的方向,这才发现开枪的人根本不是傅君辞。

“就你这样的货色,需要李出手吗?”

黑枭从傅君辞身后缓缓走出来,“砰砰砰”连着三枪又快又准的落在安心儿胸口。

然后看着安心儿不可置信的双眼冷哼一声,“你放心,等你骨头烂成渣了,李也会好好活着,精彩的活着!”

语毕黑枭潇洒的吹了吹冒烟的枪口,从安心儿高耸的马尾处拿出一个小型针孔摄像头扔在地上一枪崩得粉碎。然后大踏步走到傅君辞身前,笑靥如花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双手沾上人命就勉为其难替你出手了,不怪我吧?!”

傅君辞收起枪,冰冷的面色恢复向来的温雅:“你怎么在这里?没人抓你?”

黑枭扛着枪大刺刺的在傅君辞身边坐下,不答反问:“傅君辞,你真实的名字叫傅君辞,是吧?”

不知为何,今天的黑枭不像个贩毒头子,倒像是个活泼的邻家姑娘。

她的脸上并没有被抄了老底的苦大仇深,反而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洒脱样子。

傅君辞自然再无隐瞒的必要,干脆点头承认:“雅,对不起,我瞒着你的,可能不止名字……”

“我知道!”黑枭无所谓的笑笑,“你是卧底,来自中国k城,家有妻儿,生活幸福,但在半年前遭遇枪击,自此下落不明。你的这份资料,早在半个月前已经放在我手里了。是不是很好奇,谁告的密?”

傅君辞:“你都把我要问的说出来了,我好像只能听着。”

黑枭昂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安心儿:“你的资料,她不仅卖给了我,也想卖给巴毅,不过不幸的是,我这人容不下脚踏两只船,所以把她抓回来,好吃好喝的放在以前你呆得那个笼子里养了一段时间。”

傅君辞额头一团黑线。

那叫好吃好喝养着,黑枭怕是对好这字有什么误解?

然而想到自安琪死后,他自认待安家不薄,日常好吃好喝供着,一切花费开销都是他出。

但安心儿的复仇却如附骨之蚁,决绝而阴狠,所到之处必生波澜,无论是第一次利用他和妻子的亲密照生事,还是后来泰国遇险九死一生,都是她一手操作,真不知道她的恨怎会如此变态阴寒。

“你好像很疑惑,她为什么这么恨你?!”黑枭轻笑。

傅君辞:“难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黑枭苦笑,“李,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世间最迟钝的男人,由爱生恨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傅君辞摇头:“我一直以为,真爱一个人就是以她的开心为开心,以她的快乐而快乐,而不只是简单的占有……或者……毁灭……”

“以他的开心为开心,以他的快乐为快乐……是这样吗?”黑枭若有所思,整个表情变得有些迷茫,热带湿热的疾风吹在她脸上,氤氲得女人本就艳丽的脸庞愈发白皙透明。

“黑枭,我真不明白你。”傅君辞苦笑,“你既然明知道我是卧底,为什么还放任我将消息传出去?”

以夜枭之前处理卧底的手段,就算对他再情深义重都不足以仁慈到如此地步,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你,想为你重新做人呢?”夜枭似笑非笑。

傅君辞微微一愣,神情严肃起来:“夜枭,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为什么?”

“因为我有爱的人!”

“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她是美,是丑,是好,是坏,我只知道想起她我会微笑,念着她的名字,我就会告诉自己活下去,哪怕断了腿,断了脚,四肢残废,全身上下只有一口气……我也要回到她身边,看她一眼……”

“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大概是吧。”

“她在等你?!”

“是的!”

“她会等多久?”

“我一天不回去,她等一天,我一年不回去,她等一年,我一辈子不回去,她等一辈子。”

“这世间,还有你们这样的爱情吗?”

“有,只要你相信!”

“……”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高山之巅的风掠过峡谷,带来微微的清凉,热带雨林的天空,总是灰扑扑像一块拧不干的抹布,傅君辞和黑枭就这样迎风现在悬崖边上,悬崖后面是渐渐停下来的枪声,悬崖前面是波涛滚滚的湄公河。

“傅君辞,你知道吗?我从小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我的生活里面只有杀戮、逃亡,所有的族人都告诉我,要活下去,带着寨子里所有人的希望和寄托,顽强而冷酷的活着。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对这样的生活早就腻了,乏了。活着……生来就是件痛苦的事情。”

“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离开这里?”

“没错!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在做这件事,迁走了大部分愿意回归正常生活的人,如今这个寨子看似庞大,其实已只剩空壳。所谓的巴毅攻占了我们的寨子,呵呵,不过是我配合你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傅君辞沉默,剧情发展得太快,所有的设定一转再转,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自己已经进入了黑枭的局中局。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最后黑枭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放弃所有根基,将既定的人生全部推翻从头来过。

这需要勇气,也需要魄力。在这点上,黑枭虽为女人却也算得上谋略超群,完全没有辜负她这个霸气侧漏的名字。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傅君辞问。

“我想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儿一样活着。”黑枭极目远眺,若有所思,“我想去看看,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想起来就会微笑,想去看看,没有枪声和鲜血的土壤是不是满地繁花,无限芬芳……傅君辞,你愿意成全我吗?”

傅君辞沉默。

一时之间,他竟然发觉自己给不了答案。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他应该掏出枪打断她的腿,让她去狱中为她的罪恶忏悔。

但是他发现他下不了手,因为他无法代表世俗正义对这个命运坎坷又对他深情厚待的女孩儿作出或对或错的审判。但是他也不能放她离去,因为对于那些死在她手下的生命来说,他也没有资格代表他们说原谅。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来不及了,不管傅君辞给不给答案,结局都会在大结局的时候出现。

就在傅君辞沉默的刹那,几十个国际刑警发现了黑枭的所在持枪逼来。

而在这一瞬间,黑枭回头对着傅君辞惨然一笑,伸手拎起死的不能再死的安心儿,纵身一跃跳下波涛汹涌的湄公河。

“雅!”傅君辞轻呼,下意识的伸手想拉黑枭一把,问问她要他如何成全,低头却只见黑枭的身影以天火流星般的速度坠入悬崖下渌水荡漾的巨大深潭里,再也寻不见一丝踪迹。

刹那间的若有所失,傅君辞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万丈悬崖下的滔滔江水失了神。

黑枭对世界再残酷,终究对他是好的,而他对世界再温柔,终究对她是残酷的。

人这一生,能做到事事圆满的人终究太少,张三丰在武当山追了一辈子的圆转如意,郭襄在峨眉山看了一辈子的云和霞,有些人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难言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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