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可以说是笑歌穿越到大赵以来,最清闲的一段时日, 清闲到近乎无聊。

彩票业务进展顺利, 且只能局限在通泉一县,基本不用笑歌再多花心思, 有许月知、徐午年帮手处理日常事务就差不多够了。

阿诚那边暂时又还没有转调到王岳麾下的消息。

余下的林州钱粮、穗州新城修建,以及前身身世,有裴沁的告诫在先, 她也俱皆不敢轻举妄动。

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几乎就只有研读邸报了。

手头稍微宽裕一点点之后,笑歌就想重新建立情报搜集网络。

当然, 不管是从财力还是人力上来说,她都不可能马上恢复到鑫义全盛时的状态, 甚至连鑫义初创时都不行。

第一步, 笑歌也只能雇人将中京城里的邸报重新买起来, 再以快马从中京城递到边陲小县通泉。

不过也好在她没什么要紧事可做,只能翻来覆去地钻研邸报,慢慢地, 也让她读出许多滋味来,逐渐也能看出许多言外之意, 对各种政治势力的强弱、分布与立场有了些初步认识。

另一件笑歌日常可做的事就是翻看孙大狗从还、庆两州送回的盐钞简报了。

笑歌把孙大狗派到还州、庆州去, 让他搜集、记录每日里盐钞的二手交易价格、换买盐钞的人数、官府发出的盐钞数额等。

拜谌一淮的大力推广所赐, 短短几年时间, 国朝盐钞的发放量已经很大了, 并且不仅有盐钞,还有茶引,象牙、香药等各式交引。而碍于税收、担保、路途遥远等原因,许多行商并不会真的去换出盐、茶等商品贩卖,而是大多直接卖给了专门收售盐钞等的交引铺。

当然,这些二手交易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凡有交易,价格就一定有波动;有波动,就一定有赚取价差的机会。

笑歌偶尔看准两个时机,小小的买卖了几把,但那也不过是练练手感,加之训练孙大狗,给他做点示范教学而已。

能染指盐业的豪商,哪个朝中无人呢?那些能权力寻租,获得盐钞具保权的大交引铺更是背景深厚。笑歌可不想莽撞的虎口夺食,出师未捷身先死。

在裴沁回林州之后的几个月里面,对笑歌小龙来说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接待由中京城到穗州的特使了。

他们路过通泉,稍歇了一两日。

自然是举全县之力认真接待。

其间种种不表,然而此时笑歌已经能嗅出点味了。

虽然裴沁让她不要碰穗州,她也没有卖力打探,但邸报读多了,多少还是能看出点端倪。

去穗州的两个特使,一个是工部郎中曹鼎,另一个是判尚书省户部事钱兴泽。

工部郎中管的是制作、营缮、计置、采伐材物等,对于修建穗州,可算是专业对口,但另一个户部的钱兴泽就有点意思了。

大赵当前其实有两个户部,一个是尚书省下的户部,另一个是三司下辖。尚书省的这个户部有名无实,也就管管各府州郡进贡的土特产,以及什么旌表门闾的杂事,真正实权都握在三司手中。

所以这个判尚书省户部事钱兴泽来插手穗州干嘛呢?一不能为穗州送钱,二没资格监管工程。

更有意思的是,特使一行来得低调,去得快速。可不管他们多低调快速,还没离开通泉县治下,穗州就主动来人引路接待了。

这积极的程度,在笑歌看来,都不像是讨好京城来人,倒更像是监视隔离。

不过更多的笑歌就看不出来了,特使两人都只是五品官,笑歌只看邸报不可能对他们有多少了解。

笑歌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两人去穗州绝不是单纯的巡视督造。

但这些猜测半点用都没有,那两个看起来还只是排头兵的特使都是五品大员,穗州城那一池子脏水,对于现下的笑歌小龙来说太深了,就算是勉强跳进去也只有淹死的份。

他们只有耐心地等待裴沁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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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城裴府

裴植匆匆来见父亲裴景。

裴景见儿子裴植入门,笑道,“三郎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新收的这块英石,玲珑婉转,实乃上品。”

说着裴景以手扣石,“你听,其声清亮脆悦,隐有共鸣,可比你大伯上月两千贯所得那块更值佳赏。”

裴植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老爷子的心头好,他走到近前,对裴景道,“父亲,收到穗州来报,曹鼎和钱兴泽已至穗州。”

裴景继续闭眼倾听叩击英石的鸣响,不以为意地说道,“到就到吧,又不是今日才知。”

“他们在穗州很不老实,四处查探问询。”

“我儿难道还会意外吗?那两人都是王氏走狗。你怕什么,有俊郎坐镇,不会让他们挖出什么的。”

裴植见父亲又开始睁眼专心端详那块英石,心中对老父颇为不满,这父亲就会把玩这些金石玉器,但凡他多用心几分,裴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

裴植道,“问题是不止王齐,那杂种也在中间搅混水。”

“他到底姓裴,不会怎样的。”

“父亲……”

裴景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他打断儿子裴植,“其实我就搞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穗州吗,你何必抓那么紧,放手给裴沁又怎样?就当卖一个人情给你大伯和谌家。”

“爹!这也放,那也放,那我们还剩什么?”

“谌清晏不是把西戎马务给了我们吗?我儿何至于此。”

不说马务还好,一提到西戎马务,裴植就心头火起。

“马务,哼!爹你看看,我们支持他搞什么盐钞,失了多少血,可他呢?简直是当头一巴掌打在我们面上,十六娘与他订婚几载,到如今却仍未进到谌家门,中京城里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我们。还有裴沁,胳膊肘往外拐,仗着自己立了点功,就不把咱们裴家放在眼里。杂种就是杂种!现下谌清晏一从益州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想动马政,这叫把西戎马务给我们?打一巴掌再给一枣子,结果连这枣子都要收回?在穗州上他也暧昧不明,那两条王氏走狗能去穗州,岂不是他默许?我都想问问他到底是与我们裴家联姻还是王家?”

裴植说得激动,裴景却仍是老神在在,只淡淡一句,“马上八月你就要出孝期复起了,他和十六娘的婚事也该重提了。”

“爹,靠谌家是靠不住的!我们堂堂五姓世家,早几十年他们谌家还不知在何处呢。”

裴景被儿子扰得厌烦,有些不耐地说道,“那你想怎样?”

“我想把大伯家的瑜娘送进去。太后要为官家选妃了,如今后宫空虚,官家子嗣单薄,膝下才只得伍氏的一个儿子,瑜娘丽质天生,说不定能拔得头筹。”

“文贵妃正如日中天,小瑜娘才将将十五,你何苦将她送进去吃苦?没得得罪了贵妃,还有,别忘了谌清晏与贵妃也是识于微时。”

裴植嗤笑一声,只不屑说道,“官家也是男人,文贵妃独宠这么多年,便是再国色天香官家也快腻了吧,我看也是时候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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